《多事之秋》九
晚上十一点半，周敬秋的房间灯还亮着，他看书很认真，还戴了个金丝边眼镜，前额的发垂下来竟然显的年轻斯文。
冷不防房门开了，小微裸着上身探进身来，他皱着眉看着周敬秋：“你怎么不睡？”
“你怎么不穿衣服?”周敬秋摸了摸自己发凉的手背：“晚上多少度你知道吗？”
他这么一问突然想起来，小微……他没有给小微准备睡衣，也就几件旧T恤，这几天阴雨连绵，挂在阳台的衣服就没有干过。
额……周敬秋连忙说：“你先进来吧，走廊的窗开着，风大的很。”
小微马上进了房间，他一进来，房间就显的狭窄了。
说来也是很奇怪，两个卧室，小微住的那个房间又大又宽敞，还有窗户能看到外面，却被当成了放杂物的房间。
周敬秋的房间呢，很挤，床，柜子，书柜，还有电脑桌虽然都安排的很齐整，可是摆满这些，房间就真没什么空位呢，小微一进来就感觉到了压抑，这个小房间小的连窗都没有。
“为什么不睡觉？”他又问了一遍，然后看了眼周敬秋手上的书。“明天论到你去买菜。”
周敬秋拍拍床，他这会儿就坐在床边上拿着书，见小微乖巧的坐过来，微微一笑，把手里的书打开给他看。
小微接过来一翻，上面的数字和公式他一个都认不得，看的人眼花。立即便丢回了周敬秋怀里：“看不懂。”
周敬秋摸了摸小微的脑瓜子笑：“这么抵触啊？这个是高中生及高考知识要点，你就没想过以后家里人找来了，不回去上学吗？”
小微倒是不在意：“我不喜欢上学。”他的脑袋在初醒来时起了个大包，后面周敬秋老用热毛巾给他敷着，大包才渐渐消肿，现在周敬秋一摸他脑袋，小微就想蹭他的手。
他越蹭越近，脑袋都顶到周敬秋的眼镜了。
周敬秋摘下了歪歪的眼镜，捏了捏秀气的鼻梁，他仍是劝着小微：“你还年轻，你不知道啊，现在的人找工作有多难。只是一个十年，大学生从稀有变成满地跑，没有学历是混不进社会拿不到高工资的。”
小微已经把脑袋搁到了周敬秋的肩膀上了，难为他一个大个子非要自己缩人家肩头上挨着：“秋哥，我不能跟着你吗？”
周敬秋大概明白小微有些依赖自己，而自己也许对小微来说就像个可靠的大哥一样。
他从床头柜里藏的书里抽了一本来放到小微手里说：“那你看这本吧，是我和我以前一位老师编的，私以为还不错，应该能让你学到一些。”
怎么还是要看书？
小微无奈，正好眼尖在床头柜那看了一眼，就指着那本说：“我爱看这个。”
什么？
……古文观止？
周敬秋顿时语塞，他拿给小微时尚有不甘，“你……你怎么是个文科生？”
小微拿过书来看了看，发现自己对这些文言文果然是看的懂的。“我只看的懂这个。”
“……怎么会这样？”周敬秋还是不信：“你真不想回忆高数？其实数字非常的奇妙……”
“不要。”小微又把那本高数还回去了。“现在轮到你了。”
“恩？”轮到我什么了？
“我教你看左传，怎么样？”小微拿起桌上的那副眼镜架在鼻子上，他的脸棱角分明，配着椭圆眼镜，脸都变柔和了。“西汉文会吗？”
他学着周敬秋刚才的样子，翻起书给他看，然后问他：“要我给你翻译吗？”
……噗！
周敬秋忍不住大笑起来：“你是不是故意在逗我笑？”
小微见他神色松快，自他从那天晚上夜市回来，好几天都心事重重，甚至常常半夜还亮着灯不睡觉，白天又困的哈欠，他就知道周敬秋心里有事。
看他笑的开心，他忍不住捏了捏周敬秋的下巴。
周敬秋拍开他的手，脸上的笑意未散，只是把眼镜从对方脸上取下来：“好了，我知道，我以后不给你说数学的事了，你也别和我说文言文。”
“你不开心，我也不开心。”小微脱口而出，也没觉得哪里不妥当。“你为什么睡不着？”
周敬秋摇了摇头，他说不出口。只能说：“我也只是睡不着而已，倒是你，和我说到了现在，裸着上半身不冷吗？”
“……冷。”小微说：“我那床大，你过来和我睡，我知道你睡不好是怕坏人进来。”
“你哪看出来的……”周敬秋让他说中了，却不愿承认：“我只是失眠，而且我认床。”
见小微还要说，他连忙说自己想睡了，并催着小微也回去睡吧。
小微被他赶出了房间，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，隔着门板听到周敬秋躺下床的嘎吱声，然后门缝一暗，灯也关了。
周敬秋是真的要睡了，只是已经十二点快了，他明天早起恐怕是要迟一点了。
他回了房间时还在想，周敬秋原来还当过老师，看起来即便开了店也不愿荒废当年的事业，那本高数上的年月是今年的新教材。
他开了馆子，仍是很爱当年的事业，那努力的样子反让小微心疼……他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情绪，他从没试着要刻意去讨好别人，逗谁开心。
也许周敬秋是第一个让他愿意这么做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