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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媒妁之言》番四

血帕子叫无情拿下去烧了,可不用多时,手中的白帕又将染成片片鲜红。

因在江湖被通缉,他早不再与周子聪联系,不愿牵连到好友,连困境时都未曾去藏剑山庄或与天策府求助,如今江湖势力十年动荡几分,他早没这个心力去参与其中。

一身蛊毒附骨如蛆,早将当年傲气张扬的男儿折磨的不成人形,若非不甘这滔天恨意,怕是早就拔剑自戕,一了百了。

如今他全家恶仇未报,却离死期将近,无论哪个大夫来,都无回天之术。

被一个青年大夫一眼看穿蛊毒并不令他意外,知道蛊的人不少,会解的人却少之又少。

当年他与夸左阿诺分手之际,各与对方暗下杀手,如今五毒教分崩在际,夸左阿诺隐退或是死了,而唐门庶系被嫡系赶杀,活的猪狗不如。

寒枝接过聋哑仆人送过来的衣物,作了一个感谢的手势,那仆人木着脸下去了。

这衣服倒是烘干的很快,想必对方也对他好好细查一番,未在衣服中发生不明物件便将他放过了,还告知他黄大夫们所在的厅室。

他沿着廊下过去,一路手心轻拂那些花草,虽将入冬,却有杂草不惧霜寒,挺着雪后才渐渐枯黄,不知这位“唐老爷”还能挺过寒冬吗?

他即是惆怅又是怨恨,那曾遗忘的情绪在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之后,能言善道的唇却吐不出半个字来。

如今他化名周梧桐,与其相对而视却不敢认。

他推开厅堂大门,只见热风满面,厅堂中七个大夫正聚在一堆药草前,捧着汤婆子相互论药典精华,倒无传说中那般被苛待或断了手脚。

见是他来,黄大夫便起身拱手相迎:“周小友,你还是来了。”

寒枝倒是放下心来:“见几位容光甚好,小辈就安心了。”

黄大夫倒:“唉,小友,我不是传话与你不要掺合,你年纪轻轻,还有个弟弟要照顾,不像我一把年纪,不在乎性命了。”

其他大夫听了竟也点头赞同,显然是觉得被困在此处似乎再无出头之日。

寒枝笑道:“哪有这么严重,这家是懂礼法之人,各位前辈莫急,小辈携了奇药而来,望助前辈们一臂这力。”

当年在塞外游历时竟遇到了病发的夸左阿诺,寒枝本不欲救他性命,他憎恶分明,夸左阿诺不曾真心待他,他又何必以德报怨。

却到底还是将人救下,不为别的,跟在夸左阿诺身边的青年小子名唤唐千帆,细问之下竟是唐门判出之弟,此人带着病垮的夸左阿诺四处寻医,来到塞外时,一双腿竟也生生走的露出白骨。

寒枝从未想过有人竟还能深爱夸左阿诺,这个血缘上的舅舅阴戾恶毒,坏事做的许多,居然也有人爱他至深,他十分不解,只认为是夸左阿诺又用了什么阴私手段驭使人为他做事。

却见唐千帆苦苦哀求他:“我愿以命相抵,他活的痛苦,我愿以身换至他全身的毒血。”

夸左阿诺抖成一团,他缩在唐千帆的怀中,皮肤早被毒液渗透成青紫色,看上去便是个怪物模样。

寒枝道:“苗疆有奇蛊,叫做‘同心’,前阵子我偶尔得到,倒还未来的及验证,若你俩真的同心,发誓不辜负对方,我愿一试化血之毒。”他从背囊中拿出一些药来:“你看这些,都是你们千辛万苦也要找的药,对吗?”

唐千帆想也不想便应下,却听寒枝道:“应的这么快,不怕将来对方叛心,骤然身亡,却是冤魂无处可去。”

夸左阿诺睁开看,逆着光却看不清这个小大夫的脸,在寒枝却将他瞧的清楚。

若是当年的夸左阿诺还有风姿仪容,如今却浑身肿胀,满面脓血,唐千帆为何还不愿放弃他?

却听夸左阿诺虚弱的说道:“同心蛊有子母蛊,母蛊在身,不论谁变心,只有子蛊的人会暴毙而亡,母蛊相安无事,自行离体而去。”

他看了眼紧抱着自己的唐千帆,微微摇头:“你愿我不愿,放我埋骨黄沙,你莫要再管我。”

果然还是这样没有心肺,寒枝道:“救你性命的事,你也不愿?难道你怕子蛊在身,某日移情必然身死,呵,好不坚定。”

既然这样,何不早早离开唐千帆,还诱的这青年叛出唐门无家可归。

唐千帆果然经不得吓,他边哭边道:“我只要子蛊,不要你死,将来若变心也无妨,我死得其所,我甘心的。”

大约有人就是心思纯粹,不问来世只求今朝,若未经事故大变,曾经的寒枝约也是这般模样。

“唉。”他低叹一口气,收起竹筒道:“即一个不想活,一个求死,我谁也不想救,换血之法我可没有,请你们令寻高明。”

却见寒光乍起,唐千帆匕首横颈,竟先以死相逼。刀锋已将皮肉割破,血液滴入黄沙,裹成一团。

只听夸左阿诺一声怒斥,抬手握住刀锋与唐千帆的血在一处,他到底还是妥协,“我同意了,你不要再胡闹,就让子蛊种在我身上罢。”

他好像很宠唐千帆,连种下子蛊的事竟也同意,自己身为曾经的前五毒教主,会不知道子母蛊的用处?

到时若是唐千帆心思渐淡,夸左阿诺想过后果吗?

众人听完奇药缘由,不由的唏嘘一阵,却无人问夸左阿诺的后续之事。

后续如何,已不重要,愿为所爱之人付出性命去死,敢问世间又有几人敢做的到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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